[独闯天涯][流风无差]汪汪汪
《人间无数》完售放出，非常感谢入本的小可爱们！mua！
正文↓
咔嚓。
欧烨扶着墙喘匀了气，才深呼吸一口推开公寓门走进去。
客厅和厨房还是和记忆中差不多，没有想象中乱七八糟的样子。他拿出手机来，再次拨了叶凯的手机号。
“……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和之前在楼下听到的一样，看来叶凯还没“醒”。
欧烨靠近了唯一紧闭的房门。那里是叶凯的卧室，边上另一间则是外出旅游的叶凯父母的。门从里面反锁了，欧烨捏着那串在公寓门口地毯下找到的钥匙，一个个试过去。
在这期间，房门的另一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有什么“砰砰砰”地捶起了门。欧烨被震动吓了一大跳，没拿稳的钥匙落到地上，似乎引得那边更激动了。欧烨捡起那串钥匙，心想：这门怕是要被拍坏了。而后他骂了一声——钥匙掉下去后他哪里还分得清哪些是刚才试过的，只好重新再来。
“好啦好啦，我马上就开门。”欧烨安抚道。
回应他的是呜呜的叫声，确实是叶凯的声音。
欧烨心情复杂。
捶门的声音没有再继续，入耳的只有金属碰撞发出的轻响。欧烨开始胡思乱想：打开门后会不会被扑倒在地乱舔一通啊？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面，他的脸色变得非常古怪。
“阿凯？”欧烨抱着微弱的希望试探道。
叶凯毫无反应。
所幸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门被顶住了，欧烨只好侧身进去，低头就看见躺在地上一脸可怜兮兮的叶凯。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和“人在江湖”中穿在他身上的“乞丐服”有的一拼，那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发射着比平日里的叶凯更为浓厚的好奇光波。
欧烨沉默片刻，张口道：“汪汪？”
叶凯不说话。叶凯的肚子代替嘴巴发声。
欧烨在叶凯身边盘腿坐下，从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来，撕开包装凑到他嘴边。叶凯吞了一大口，差点没咬下欧烨的手。欧烨又拆了几根喂给他吃，嘴里嘀嘀咕咕：“这小子怎么把自己饿成这样，不知道会一尸两命吗！”
差点饿晕过去的叶凯总算有了点精神，姿势怪异地从地上爬起来，伸着舌头就要往欧烨身上扑。欧烨来不及笑，左躲右闪，还是被自己绊倒自己的叶凯压在了地上。
如果此刻欧烨身上的是一只毛茸茸的大狗，他还能开开心心地摸摸捏捏，可这副叶凯模叶凯样的……也太刺激了一点！欧烨苦着脸，双手撑在叶凯肩上不让他靠近。指不定要扑上来亲他舔他呢，那可就对心脏太不友好了。
“阿凯？小风？萧萧？叶凯！你快点出来啊，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欧烨哀嚎。
叶凯不为所动。
欧烨心一横，松了手，让叶凯倒在他身上。他一手圈住叶凯，一手去摸他的脑袋，抚到后颈，又去拍拍他的背。
叶凯很享受似地眯起眼睛，蹭着他的手，头蹭不到就蹭他的胸膛，要不是欧烨制止得快，恐怕还想凑到他脖子边舔两下。
欧烨心里不断叫苦，暗中祈祷叶凯千万别在这时候“醒来”，不然场面就十分尴尬了——他要怎么向叶凯解释他对他“失去控制”的身体做了什么？
叶凯被欧烨挡这挡那，再次呜呜叫起来，一脸的不满。如果叶凯长了一双狗狗眼，那这眼神的杀伤力就更大了。
欧烨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手犹犹豫豫伸向他的脑袋，不想叶凯又非常积极地凑过来。有些扎人的短发在他手上蹭着，欧烨在心中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才终于面色如常地给他“顺毛”。
好在欧烨的催眠攻势颇有成效，“叶凯”叠着手臂趴在他身上眼皮打架，不一会儿就耸拉着脑袋睡着了。欧烨怕他突然惊醒，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有一下没一下地从脖子抚到腰后。
欧烨不是没有看过叶凯的睡颜。在“江湖”中，欧烨已经没那么忙了，他们又开始时不时凑到一起，不是叶凯约他去新开的练级区练功，就是他跑到一萧茶楼和叶凯在楼顶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是的，现在的“江湖”已经有夜晚了，只不过仅仅对应现实中的三个小时。偶尔他们会一起躺在一萧茶楼的屋顶睡着，只有一次是叶凯睡着了，欧烨没有。那时他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去瞧叶凯，这家伙已经学会注意耐久，再也没有穿成衣衫褴褛的样子，一身白衣倒也人模人样。
而现在，自己面前的叶凯一脸安稳，发出轻微的鼾声，可见睡得很熟。欧烨盯着那张看了不知多少遍的面孔，忽然叹了口气，调整回双手枕在脑袋下的姿势，望着游戏里的夜空小声嘟囔些叶凯听不见的话。
欧烨回过神来，发现叶凯正扶着脑袋一脸茫然。
“老大，你终于醒了！”欧烨心里憋了十万的苦要诉，但他决定先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了，“你快点起来，重死我了！”
其实叶凯的体重还算轻的，但实实压下来这么一段时间，也让欧烨有些吃不消了。
叶凯满脸通红，双手撑在欧烨身侧，默不作声地爬起来，结果一个没站稳又摔了下去，差点没把欧烨撞吐血。
欧烨在那边“哎哟”“哎哟”地叫唤，叶凯又是一脸茫然，摸着脑袋在欧烨身上陷入沉思。
欧烨看“哎哟”半天叶凯也没来关心关心他，只好收起自己的呻吟去关心还赖在他身上的叶凯：“萧萧？”
叶凯总算神智清楚了些，一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边嘟囔：“这回换过来头怎么这么晕？”
欧烨怕他又摔自己身上闹出血案来，连忙扶了他一把。之前就破破烂烂的T恤已经起不到多少遮盖的作用，露出了叶凯没几两肉的小身板，短裤虽然被撕成了不规则条状，好在内裤还完好着，否则叶凯真要羞耻得挖个洞钻进去。
欧烨坏笑道：“萧老板今天穿的这身很有个性啊！”
叶凯十分窘迫：“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想的，可我也不能因为要时刻防止它跑出来就裸奔啊！”
欧烨怂恿他：“怕什么，在家里又没人看到！”
叶凯狂瞪他：“你不是人吗！”
欧烨一脸无辜：“我们俩谁跟谁啊，你尽管裸吧。”
“说正事了！”叶凯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板起脸严肃道，“你说我这该怎么办吧，别说出门了，我连游戏都不敢上！”
欧烨也收起懒洋洋的姿态，一本正经地提出建议：“你在心里跟它沟通沟通，让它快点回去自己的身体嘛！”
“试过了，没用！我和它大概没办法沟通。”叶凯极其郁闷。
欧烨陷入沉思。
“我明明是个唯物主义啊，怎么会碰上这种事！”叶凯往床上一倒。
欧烨也跟着往床上一倒，继续沉思。
“我还上网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叶凯撇嘴。
欧烨拿手肘捅捅他：“你再说说还有什么细节没有。”
叶凯道：“哪还有什么细节呀，之前在电话里都说过啦！它一醒就会夺走我的身体控制权，压制我的意识，直到它入睡为止，我顶多只能看到‘自己’在做什么。”说罢，又愤愤补上一句：“明明是我的身体，应该是我做主才对！”
欧烨道：“还好它睡眠时间比较长，不然你可太遭殃了。”
叶凯郁闷地点着脑袋。
欧烨盯着天花板，道：“我看我们瞎想下去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你认不认识天师或者高僧什么的？”
叶凯的回答十分干脆：“不认识。”
“没关系，我认识！”欧烨道。
叶凯撑起身急道：“是谁？”
欧烨微微一笑：“一剑冲天！”
叶凯无言地倒回去。
“我是说真的，快，我们上游戏找他去！”欧烨一个鲤鱼打挺，还顺带把叶凯拽起来——没拽动。
叶凯拨开欧烨的手，朝另一边翻了个身。
欧烨对他的消极抵抗非常不满，伸手扒住叶凯的侧腰摇晃他。叶凯被摇得东倒西歪头晕眼花，却依旧坚持背对着欧烨无声拒绝。
“真没逗你，快点起来！”欧烨锲而不舍。
叶凯冷冷地憋出一个字来：“不！”
“你不会是怕它在游戏里突然跑出来吧？”
那江湖第一高手的形象就越来越……欧烨憋笑。
叶凯沉默不语。
欧烨道：“放心吧，游戏里只会有你的。”
叶凯转过来好奇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小说里不都那么写吗？简单来讲一个灵魂一个号嘛。”欧烨说。
叶凯沉默片刻，道：“‘人在江湖’是那么高端的吗？”
欧烨又推推他：“进游戏再说，到时候它如果冒出来，我就立刻下线帮你下游戏！”
叶凯又转回去了。
“我家只有一台电脑！”叶凯说。
“……”
由于无法确定上了叶凯身的狗狗会什么时候醒来，他们自然也不可能去网吧上机。
最后还是欧烨一个人上线找一剑冲天。
幸运的是一剑冲天恰好在线，他连忙去了几个消息。
欧烨：在不在！
欧烨：萧萧出了点问题，想请你帮个忙！
他一股脑儿又发了一长串过去，是为说明发生在叶凯身上的具体问题。欧烨顺便又给飞云发了条最近有事不怎么上的消息，飞云的回复比较简略：收到。
等了一会没有收到一剑冲天的回复，欧烨也没心思跑去练级区，在襄阳街上晃来晃去，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一萧茶楼。一萧茶楼向来不缺人，他中意的门口座位也没空着，只好一翻身上了屋顶，不想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你好！”欧烨出声以示存在。
柳若絮将目光直直地移到欧烨身上，顿了几秒才有回应：“你好呀！”
欧烨跃到她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有空来这里？”
柳若絮吐吐舌头：“我是溜出来的，这几天就是带人打怪、打怪、打怪，太没劲了！几个朋友最近似乎也有事情，都没怎么上线，没人和我玩！哎，这么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到风萧萧了。”
欧烨笑道：“他也就两天没来‘江湖’，你这么想他啊！”
柳若絮点头道：“怎么说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不嫌我烦的朋友嘛！”
欧烨心说确实如此。
柳若絮问道：“你们不是很熟吗，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有什么事！”
早在见到柳若絮时，欧烨心中就已经考虑好面对这种问题该如何回答。他吃不准叶凯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他的朋友们，只好先一概含混过去。
欧烨笑着说：“熟也不会什么都向我报备啊！我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柳若絮道：“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呢，看你们整天都黏黏糊糊跟对小情侣似的！”
“这是什么比喻呀，我们可都是男的！”欧烨道。
“哎呀，忘了！没关系没关系，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会祝福你们的！”柳若絮道。
欧烨无奈笑笑，他和叶凯在对方口中从类似情侣直接到成了情侣，柳若絮还是那么跳脱。他在心里悄悄叹息。
这时，一剑冲天的消息来了。
一剑冲天：我说这两天怎么没见风萧萧上线呢，原来如此！但我最近抽不开身，没法到你们那儿去！
欧烨有些失望。柳若絮已经顾自谈到其他的话题，他应了几句后借口告别，跑到安全区准备下线。
这时消息又来。
一剑冲天：他上游戏确实没问题，但之后会出什么问题不好说。萧萧的身体可能会被另一个意志控制离开设备，而他的意识则会留在游戏里！一般来说，生魂附身的情况较少，附在萧萧身上的狗恐怕已经去世了，它是还有执念才会附在有关联的人身上。你让叶凯留意一下，说不定会梦到它生前的事，从中寻找线索。
一剑冲天：实在没有办法，就等它自然消失吧！死去的动物执念没有人那么深，附身的时间不会很久！
欧烨：好！我去看看萧萧的情况，先下了！
一剑冲天：去吧，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找我！
欧烨摘下眼镜，环视一周却没见叶凯。他走出书房，发现叶凯的卧室门又从里面反锁了。
“萧萧？”他敲了敲门。
“你问好啦？”房门被打开的同时声音传来。
欧烨点点头，一边进去一边把一剑冲天的话转述给叶凯听。
叶凯一屁股坐到床边，没精打采道：“也就是说我还得等做梦咯？”
欧烨道：“应该是了！”
叶凯哭丧着脸：“我还要时刻提防它和我抢身体！”
欧烨道：“没错！”
叶凯瘫倒，话语中甚至带起了哭腔：“我还不能玩‘江湖’！”
欧烨都不忍心看了，但还是毫不留情道：“是的！”
叶凯装死。
欧烨上前抄起叶凯的双腿，作势要将他拖走，口中念叨着帮他收尸，被叶凯蹬着腿逃开了。他笑着转身坐到叶凯边上。
“你以前养过狗吗？”欧烨问道。
“没有，我妈过敏。”叶凯说。
“那是哪来的关联呢……”欧烨嘀咕。
“我经常去玩的朋友家的狗也都好好的啊……”叶凯忧郁地翻身，翻到一半被欧烨人墙挡住。
欧烨超凶：“叛徒！你撸狗居然不带我！”
叶凯笑嘻嘻道：“撸猫也不带你！”
两人就在床上闹起来，你推我我挤你。忽然叶凯身子一僵，就朝欧烨扑过来按倒，一口白牙咬在肩上。
“叶凯，你属狗的吗！”欧烨笑骂。
叶凯不说话，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欧烨一听这声响，再结合叶凯一脸似曾相识的纯真神情，立刻意识到恐怕是他们闹得太欢，把沉睡的狗狗吵醒了。
欧烨顿时生无可恋。
叶凯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他在心中呐喊。
欧烨凭着自己平时撸狗积累下的经验，将“叶凯”安抚到睡着。不一会儿，叶凯又“醒了”，脸皮薄的他再次变成了猴屁股。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呃，摸我的身体啊！怎么说我也是有感觉的！”叶凯抗议。
欧烨无辜道：“你有什么感觉了？它占着你的身体，我只能让他睡着了放你出来呀。”
叶凯故作严肃道：“很痒！”
欧烨笑道：“以后恐怕还得多痒几回！怎么样啊高手，要不要我现在给你训练一下？”话未说完，欧烨已作势要挠他痒痒。
叶凯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擒住欧烨的双手不松开，还附送了一个洋洋得意的眼神。欧烨却不为所动，他缓缓道：“果然，只有叶凯能制得住我的‘抽刀断水’！”
“靠！”叶凯把他的手甩开，“你这算哪门子的‘抽刀断水’！”
“借个名而已！”欧烨眉眼弯弯，朗声道，“看招！”
……
结果两人还是忘记了方才的教训，玩了一会儿才停下来继续发愁，好在狗狗睡得很沉，没弄出什么乱子。
欧烨看着叶凯满脸不适合他的萎靡，有心让他振作振作，便岔开话题：“你看现在也快过中午了，饿了没！”欧烨想起刚进来时“叶凯”那个样子，猜他恐怕连早饭都没有吃。
“饿！而且已经饿过头了！”叶凯一改颓态，眼睛闪亮地盯着他。
欧烨瞄了几眼又不好意思直视，低头摆弄手机，顺口问他：“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叶凯说。
“什么都不会！”欧烨说。
叶凯晕。瞧瞧刚才那副让他随便点餐的架势，他还以为欧烨堪比大厨呢！
“但是我们可以点外卖啊！”欧烨把手机凑过来，一屏的汉堡鸡腿儿。
“怎么都是垃圾食品！”叶凯鄙视。
“那你父母不在，平时都吃什么？”欧烨好奇道。
“外卖！”叶凯说。
“那不得了！”欧烨说。
“除了这些，正经的饭菜我也点的！”叶凯嘟囔，“况且我自己会做饭！”
“哦？你会什么！”欧烨又好奇了。
“煎蛋，蛋炒饭，西红柿炒鸡蛋……”叶凯一一细数。
“怎么都是蛋！”欧烨失望道。
“我还有一项是最拿手的！”叶凯说。
“是什么！”欧烨配合。
“蒸米饭！”叶凯说。
“靠！”欧烨不再和他废话，低头就把页面拉到最底下的“饮料”区，“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叶凯这就输给了他口中的垃圾食品。
“可乐！可乐！我好久没喝了！”欧烨双目放光。他一放假就沉迷网游，连出门买瓶可乐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叶凯无语，跟着他也点了一杯可乐，和欧烨脑袋抵在一起选其他的。两个人食量都不算特别大，每人再要了一个汉堡，外加合计三份小食就下单了。
在等待的时间里，叶凯想起一个疑问。
“你怎么会知道一剑冲天懂这种东西！”叶凯还想说连他都不知道，又觉得这话哪里奇怪，便咽回去了。
“偶然得知！”欧烨的回答很简略。
“怎么个偶然法！”叶凯刨根问底。
“在哪个练级区碰巧遇到，谈了一会儿，我说他用七绝旋风剑就像一个求雨的道士，他告诉我他本职确实是个道士！”欧烨说。
“怪不得他选择的门派是武当！”叶凯若有所悟。
“这我就不知道有没有关系了！”欧烨笑道。他又摆正了神色，道：“先不说他，你这几天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叶凯被问得一愣。
“在它离开之前，一个人呆着不方便吧？我记得你说你爸妈还有一个月才回来。”欧烨说。
叶凯应声，犹犹豫豫地看着他。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回头和我家人说一声，这些天就来你家照看你！”欧烨一边说，一边心脏砰砰跳。
“好啊好啊！”叶凯一个激动抱住欧烨，“oh yeah——你真好！”
欧烨脸上微热，手却不饶人地戳向叶凯的腰，口中道：“知道我好还这么叫！”而这个小动作被怕痒的叶凯哈哈笑着躲开了。
欧烨在晚上把换洗衣服等等带了过来。
正值夏天，大家都是怎么少来怎么穿，欧烨也不过带了三套短袖裤衩和两条毛巾，外加一个手提电脑。
叶凯开玩笑说：“你可要把你的衣服藏藏好了，到时候万一被‘我’撕了，就要光着屁股回家啦！”
欧烨瞪他一眼，道：“我可以抢你的衣服嘛！”
叶凯接过衣服转身就塞到自己的衣橱里，又留了一套在手里，头也没回道：“帮你放好了！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你先吧！”欧烨心怕叶凯洗浴途中狗狗醒来，还是叮嘱一声，“要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赶紧叫我！”
叶凯抱着手臂摸了摸，微热的夏夜似乎一下子凉了许多：“怎么突然说这种话，你不要吓我！”
“你想哪去了，我是说万一它要醒来的情况！”欧烨笑道，“如果你想听什么让人清凉一夏的故事，一会我也可以说给你听！”
“那种东西就不需要了！”叶凯倏地提高声音，带上浴巾小跑着逃去浴室，欧烨只听到他的嘟囔，“靠，我应该不会那么’幸运’吧！”
欧烨闲来无事，就拿手机刷起游戏论坛，哪里有八卦就往哪里扑，看得津津有味，而哗哗的水声在耳边持续到他飞速看完两个没什么爆点的帖子。
“欧烨！”叶凯大喊一声。
欧烨心中一震，丢下手机就冲到浴室，也大喊一声：“我来了！”
却见叶凯背着门刚刚裹好浴巾，一头略微炸毛的短发服服帖帖地趴下来，水珠从发梢低落，又顺着不算很宽的脊背流下来。欧烨悄悄咽了口口水。叶凯转过身来，一脸的红潮大约是浴室中的热气所致，他支吾道：“你怎么进来啦！”
“我听到你叫我，就赶紧过来了！”欧烨老实回答。
“哦！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拿一下睡衣，刚才走得急忘记了！”叶凯羞道。
欧烨斜眼盯着镜子，镜子里却也模糊有叶凯的身影，他只好垂下眼，不想视野中又出现了叶凯围着浴巾的下半身，他轻咳一声，问道：“在哪？我去拿！”
“就在我床上！”叶凯的回答混杂在欧烨轻轻的关门声中。
换欧烨洗澡的时候，他在浴室里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靠近门的是滚筒洗衣机；洗手池左由上方各有一个小墙柜，分为上下两层，左边上层放有三个不同颜色同种款式的牙杯牙刷，想来分别是叶凯和其父母的，下层空空如也，而右边上下层都摆放着一些护肤品和发饰；洗手台上散乱地放着牙膏、剃须膏、剃须刀和头梳，欧烨猜那本来是放在左边橱柜下层的；在洗手池正上方是一面大方镜，刚才的水汽还没散去，镜中映出的景色算不上清晰；再往里就是马桶和被拉门隔开的淋浴间了。
欧烨想，他确实是在叶凯家里啊。
胡思乱想间，时间不知不觉被拉长。欧烨漫不经心地往身上打着泡泡，鼻尖尽是方才在叶凯身上也闻到的薄荷清香，他想起叶凯闭着眼安稳的侧脸，又想起“叶凯”那过分无辜又纯良的神情，缓缓从胸中抒出一口气——连欧烨自己都分辨不出其中包含多少意味。
***
“开饭啦——”
心心念念的食物被哗啦啦地倒进食盆里，它绕着主人的腿跑了几圈，在主人一声令下后欢呼着扑上去啊呜啊呜。
“到这边来！”
听到主人的呼唤，它同新认识的伙伴道别，晃着尾巴循着主人的气息跑去。
它原本并不孤单。
可它没有了家，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到处都是似曾相识的风景，却没有一点熟悉的气息。
“Oh yeah！这里有只狗狗！”
它从枝叶间探出脑袋，嗅向那人手中似乎可以吃的长条状物体。
“还好身上带了点吃的！”
“以后还出来约吗？再来的话给它带点狗粮吧！”
“好啊！”
它啊呜啊呜地吃起来。
***
一大清早，欧烨从诡异的酸痛中醒来。他四仰八叉躺在硌人的木质地板上，十分佩服自己居然没摔醒，迷糊间回想起昨晚自己洗完澡之后发现叶凯已经陷入沉眠，便躺到他边上也睡过去了。
第一次住在叶凯家里竟然从床上滚下来了，欧烨深感羞愧。他慢吞吞地爬起来，对上一双距离异常近的狗汪汪的眼睛。
欧烨试探道：“萧萧？”
“叶凯”歪了歪脑袋，探过头来舔舔欧烨的侧脸。
欧烨的睡意全被惊得一点不剩，他睁大了眼，面色通红，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去。
“叶凯”低声呜呜叫着，歪着头在床上趴下来，远远地盯着他看。欧烨也专注地盯着他，生怕他又做出什么惊人举动，看了半天，也只从那张脸上看出委屈巴巴四个大字。
欧烨仍没习惯在叶凯脸上出现的一系列不属于他自己的神情，只好又给自己加强了心理建设。他朝“叶凯”招手：“过来。”
“叶凯”便要过来。他往前挪了挪，先是伸出两只手探到地板上，而后手脚并用慢慢从床上爬下来。欧烨在一旁拿出手机给他拍照，笑道：“萧萧你看我多好，还帮你留念呢！”
“叶凯”抬头看了欧烨一眼，加快速度。欧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叶凯回来了，正准备拔腿逃跑，却见“叶凯”依然用着别扭的姿势行动，这才松口气。
“萧萧你不要这么吓人嘛！”欧烨嘟囔道。他上前扶住“叶凯”的手臂将他往上提，大喝一声“起立”，非常满意“叶凯”的配合。“叶凯”一开始站得不是很稳，在欧烨面对面拉着他的手走了几圈后，渐渐习惯了双脚站立走路的方式。
恐怕还有身体记忆的因素吧，欧烨在心中胡乱分析。
“好，我要放手啦！”欧烨说道。
“叶凯”似乎感受到自己正在接受考验，抬头挺胸，神情肃穆，两条手臂依旧直直地向前伸着，只有被欧烨放开的双手响应了地心引力的召唤。他的单脚平衡还不够好，抬起一只脚就要迅速落地，看上去就像在走小碎步。
欧烨：“……”
对不起了风萧萧，还好不是我被上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做奇怪的举动实在是太羞耻了。欧烨如是想。
欧烨纠正了他的动作，不再是笔直地向前伸了，而是固执地放在身侧一动不动。欧烨很乐观：至少比刚才那样僵尸走路好多啦！
方才练习时他们走了多少圈，“叶凯”就独自走了多少圈。欧烨正准备夸奖他，就见他无师自通了小跑，一个起跳扑到床上，滚了一圈后仰面在上，扭过身体晃着手脚朝欧烨呜呜叫。
欧烨……欧烨依旧无法直视“叶凯”的肢体动作。他走到床边，低头和“叶凯”对视，打算从眼神中读取“叶凯”的实际意图。而后欧烨得出结论：要么小说中“某某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都是假的，要么是他技不如人看不出来。他继续盯着“叶凯”，试图传达出“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的讯息。
欧烨瞪得眼睛都酸了。
“叶凯”手一横，搂过欧烨的腰将他拉下来，手脚都缠绕上去，才安心闭上眼，像是要睡了，还把欧烨当抱枕。
欧烨没怎么挣扎，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拍着背，心里念叨开：萧萧快出来萧萧快出来……
他倒也没想过能有这样和叶凯面对面拥抱的机会——还是以这样亲昵的方式。他把仅有的一点点旖旎思想塞回脑海深处，只是单纯地拥抱着这只粘人的小狗。
他有点儿想叶凯了。
“欧烨欧烨，快醒醒！”
欧烨被摇晃着，半睁开眼睛又闭上，直到鼻子被人捏住。
“好你个叶凯，想谋杀我！”欧烨本想跟叶凯闹一闹，却见他一脸的严肃，也正色起来，“怎么啦？”
“有线索！”叶凯缓缓道。
“是什么！”欧烨着急。
叶凯便把刚才的梦一说。这只附在叶凯身上的狗，恐怕就是他们前一阵子在附近广场投喂过的野生小金毛。
他们决定去那里看上一看，但并没有从来来往往的行人口中获得什么有用的消息。途中“叶凯”还醒了一回，把欧烨吓了一跳，可“叶凯”看上去比欧烨还害怕。他忍着周围奇怪的视线安抚了半天，发着抖的“叶凯”才肯乖乖跟他回来。
叶凯本人生无可恋。
“没关系的，总归有我看着！”欧烨安慰他。
“看上去一定傻兮兮的！”叶凯欲哭无泪。
欧烨赞同。
叶凯瞪他。
欧烨赶紧摆手：“不会不会，平时更傻！”
叶凯狂瞪他。
“我觉得我最近不能出门。”叶凯道。
“可萧萧不出去会不会太闷了？”欧烨道。
叶凯犹犹豫豫，欧烨清楚他是不想被熟人撞见，又道：“可以等天黑了出去嘛！往黑魆魆的地方走，没人看得见你！”
他说完又在心里嘀咕，这怎么搞得跟偷情的小情人似的。
叶凯应下，才觉出哪里不对：“等等！你说什么萧萧？”
欧烨一脸无辜：“我喊你的时候他以为我在叫他，现在对这名字有反应了……”
叶凯：“……”
欧烨有些头疼。
他们虽然说好等天黑带萧萧出去溜达，但他们可忘了萧萧醒来的时间不是他们可以控制的。
天是黑了，萧萧却没出现过。
两个人惴惴地吃饭洗澡，就在电视前开了可乐嗑瓜子。
欧烨暗暗着急，叶凯却心宽，看着综艺笑得开心。可笑声突然消失了。
欧烨对上那双狗汪汪的眼睛，渐渐停下了咀嚼。
***
呜。
它小心翼翼地发出声响，舔着嘴边白花花的骨头。
它拨弄着链子，链子勒得有些紧，让它喘不过气来。然后它被拽起来，虽然不懂人言，但那气息让它有些瑟缩。
链子的另一头被拴在铁箱子上，它迈着越发沉重的步子跟着铁箱跑，可那铁箱越来越快，它跟不上了。
***
欧烨也生无可恋了。
他眯眼瞧着窗外朦胧天光，这绝不是他该起来的时间。
“萧萧，咱们商量一下，晚点再去好不好？”欧烨试图跟压着他的萧萧讲道理。
萧萧发出含糊的声音，总而言之是没听懂。他看上去很精神，甚至有些兴奋，大概是在叶凯家里待了几天，昨晚出去溜达一趟就再也坐不住了。
萧萧见欧烨赖着不起来，就拿脑袋拱他，拱着拱着，就把欧烨拱到了地上。
欧烨清醒了不少，第一反应却是：原来昨天不是他睡着睡着滚到地上，而是萧萧推的！
萧萧半伸着舌头凑过来，被欧烨眼疾手快挡住脸，才避免了欧烨和叶凯心脏超负荷的后果。
欧烨爬回床上，还想赖一会儿，萧萧就跟着爬上来，满床打滚。欧烨心说如果是毛茸茸的大狗他就开始疯狂拍照了，于是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欧烨掏出手机邪恶地笑。
“绝版私藏到手！”
萧萧什么也不知道，对着镜头露出傻笑。
萧萧现在已经学会老老实实双脚走路了，就是还带了点小碎步的影子。欧烨牵着萧萧的手，被他带着毫无目的地乱跑。好在路上没几个人，让欧烨放心不少。他想起昨晚带着萧萧在地下车库瞎走，完全没有现在这样兴致勃勃，一副低落的样子，应该还是更喜欢在开阔的室外活动吧。
萧萧的兴奋劲儿没有持续多久，过一阵就累了。欧烨算着时间把他引到公园长凳上，坐下来让他枕着膝盖躺下，哄他睡着了，才闭眼等叶凯醒来。
欧烨腿上一轻，睁眼就见着一脸茫然的叶凯。
“怎么回事，我家呢，我们露宿街头了？”叶凯上来就是问号三连。
欧烨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叶凯一拍脑袋，又自己回答了自己：“哦，遛狗！”
欧烨接话：“是啊！还好今天没碰上其他遛狗的，不然我可拉不住你。”
叶凯脸红：“我又不能控制他不跟别的狗狗玩耍嘛！”
叶凯想起昨晚跟着其他小狗狗转圈的萧萧，想钻进地里。
“不说这些了！”叶凯嘴里嘀咕着。
“什么？”
“车牌号！”
欧烨摸不着头脑。
“我看见了他主人的车牌号！”
“应该是这个了，”叶凯指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三天前的一件事故报道，“而且我就是那天被上身的。”
欧烨沉默。
叶凯像是自言自语：“他的执念难道是这个主人？”
欧烨摇头，看着屏幕。
报道的标题字体很大，一眼就能看到“狠心主人拖狗飙车不幸身亡”的字样。
欧烨道：“我想抱抱他。”
叶凯张开双臂：“来吧！”
欧烨道：“滚！”
萧萧自早晨被欧烨带着出去溜达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他们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他们又坐在一块儿惴惴不安，可现在完全没了看电视嗑瓜子的闲心。
叶凯看了外头早已黑下来的天，在沙发上躺倒。
“这都一天了……”
欧烨也跟着躺倒。他迷迷糊糊地睡着，又被摇起来，立刻醒了大半：“萧萧？”
“是我。”叶凯道，他摸摸自己的脸，“他走了。”
脸上好像还有毛茸茸的触感，叶凯恍然。
“……”
好像心头压上了什么，又好像变得轻松了。欧烨默然。
“我还是想抱抱他。”欧烨说。
叶凯张开双臂：“汪汪汪！”
欧烨没忍住笑，这回他真的抱上了。
“继续睡吧。”叶凯说。
欧烨点点头，也没想着要换地方，跟叶凯两个人挤在沙发上，合起眼。
也愿你晚安。
- 完 -
